我塑造他，他摧毀我（二）

    盡管曖昧，但我一直是猶豫的，畢竟我大他9歲，畢竟我有婚史和孩子，畢竟他一窮二白。張軍明白我的想法，但他對此不以為然，他說：“著名作家丁玲不也比她丈夫大嗎？愛情和婚姻是我們自己的事，我們不必在乎別人怎么看怎么說，只要你不嫌我窮，我張軍對天發(fā)誓絕不嫌棄你和你的孩子……”

 
　　對于張軍的表白，我心生感動，這個男孩出生凄涼讓我憐憫，勤奮上進令我喜歡，只要假以時日肯定會有出息。但是我們懸殊太大今后生活會幸福嗎？

　　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，我又一次翻開張軍送我的筆記本，讀他情真意切的日記。我想雖然張軍如今是個窮小子，但這孩子完全有可能從“奴隸”到“將軍”，如果他在我的幫助下真的成了“將軍”，那他的人生將是全新的風景，我自己老了也可以有個依靠。況且，憑女人的直覺，我相信他對我是一腔真情。半年多來與張軍相處的日子如過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中回放，他的好學、他對我的理解、他的承諾讓我動心了。我決定，勇敢地和世俗挑戰(zhàn)，嫁給這位一無所有的“小弟弟”。

　　竭盡全力助他成功

　　1997年7月底，我們登記結婚。當時，我已經是公司的副總經理，為了不給彼此帶來太大的壓力，我從公司辭職，取出全部積蓄以張軍的名義開了一家小公司。名義上是自己開家小公司，其實就是挖原來公司的墻角，代理的是還是類似的產品，客戶也都是老客戶。公司老總很大度，一點不計較我的背叛，反而說，你為公司立過汗馬功勞，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的難處，我不怪你，只是擔心你這死心眼的人遭人算計。

　　雖然是個小公司，但千頭萬緒忙得夠嗆，我把張軍推到前面，我在后面默默幫他。公司剛開業(yè)的那一年，我沒有哪一天不是凌晨兩點后才睡覺，從營銷到財務，從人事到后勤，從報表到合同，我都親力親為，手把手教張軍。公司資金有問題時，我到處厚著臉皮找人借錢。記得有一次我找一個熟人借錢，她委婉地拒絕了我，當我剛走出她家門，就聽她幸災樂禍在打電話：“跟你說一聲，陳麗麗到處在借錢，找過我了，我當然不會借給她。她要圖快活養(yǎng)小白臉，小白臉哪有那么好養(yǎng)的，別借給她，讓她自作自受。”我把嘴唇咬破了才沒哭出來。

　　張軍聰明好學，進步很快，到2002年下半年，我們公司已經發(fā)展得很不錯，進入良性循環(huán)了。考慮到張軍畢竟學歷低，我又鼓勵他一邊工作一邊到高校旁聽。

　　到這個時候為止，我們一直都很恩愛。每天工作結束后我們都是一起步行回家，聊工作聊生活，他總是把“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”掛在嘴邊，讓我特別不好意思。他每次到上海廣州等大城市出差，也都會給我買衣服回來。只是我們對服裝的審美觀有較大的差別，他喜歡色彩鮮艷款式時尚的，我因為經歷和年齡的原因更喜歡簡潔典雅的。為了和他在相貌上看起來更般配，我作了妥協(xié)有意改變自己的穿衣習慣。他看懂了我的心事，也穿一些看起更沉穩(wěn)和老氣的服裝。

　　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們感情甚好，張軍哪怕出差一天，也會打好幾個電話回來。同事們笑他是怕老婆的模范丈夫。他洋洋得意地說，“無數(shù)的事實證明，怕老婆的人都是好男人，才會家庭幸福事業(yè)成功。”每當聽到這句話，我的心就樂成一朵花。

　　愛情和尊嚴一起坍塌

　　2003年2月，我剛滿39歲就患住院。因為囊腫較大醫(yī)生征求了我和張軍的意見后為我做了卵巢切除，后我的身體很虛弱，打不起精神去工作，在家里休息了整整3個多月。

　　就是我在家休養(yǎng)的這段時間，張軍的感情出軌了。和那些俗不可耐的電視言情劇一樣，作為妻子我是最后一個知道丈夫的緋聞的。

　　那一段時間張軍都很晚才回家，我以為他是在忙工作，也沒放在心上。有一天他下班就回家吃晚飯，我興奮地對他說：我在家里都快悶死了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。他卻沒好氣地說：“你生場病就變得又老又胖了，還好意思上街去逛，也不怕丟人，我呆會還有事要出去。要逛你自己逛去。”

　　我們公司走上正軌以后，閑言碎語就多了起來，不少人都認為英俊能干的張軍找到我這樣一個半老徐娘著實虧了。

　　在流言的蠱惑下，張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，即便偶爾早回來，他也是心神不寧少言寡語。我拼命安慰自己，我們是有基礎的，他只是一時的迷茫，然而我想錯了。

　　2003年6月，我跟張軍提出想回公司上班。他說，我看你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還是就呆在家里算了，你到公司去晃我真怕自己丟不起這個臉。如此絕情的話從自己丈夫嘴里蹦出，我真是又委屈又憤怒。我悲傷地問張軍自己到底丟了他什么臉？他氣惱地反問我：你又老又不能生孩子，逼得我斷子絕孫，還不是丟臉？“張軍，你還是個男人嗎？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苦苦追求我這個老大姐的，如今我生病不能生孩子難道是我愿意的嗎？沒有我你有今天嗎？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？”我一邊哭一邊質問張軍。

　　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，在對張軍徹底失望以后我多次提出離婚，然而張軍并不同意。有時，他良心發(fā)現(xiàn)向我懺悔：“麗姐，沒有你，就沒有我的今天……”可瞬間他又恢復原狀：“我就這樣了，隨你怎么辦吧？”在我多次提出離婚的請求后，他仿佛撕破臉般，對家庭仿佛越來越無所謂了。有一次，他喝了酒，借著酒膽赤裸裸地對我說道：“我現(xiàn)在是不會和你離婚的，生意上我還離不開你；而且我主動跟你離婚在財產上也得不到什么好處。不如慢慢熬，熬到我翅膀硬了可以完全不依靠你了，熬到你自己過不下去了，一切就水到渠成了。還有，我也清楚，現(xiàn)在和我胡搞的那些女人，也不像你那樣真心對我好，不過是看中我的錢。我如果沒錢了，真靠得住的還是又老又丑的你。”

　　張軍最后兩句話還算人話，也正是這句人話讓我最終下不了決心徹底離開他。站在張軍的角度，家有病妻，我能理解他作為一個年輕男人的痛苦；但站在我的角度，我就只有悲哀了，7年的時間，7年的心血，塑造了一個全新的男人，這個男人回報我的卻是摧毀，不僅摧毀愛情，還有信心，尊嚴。我已經40歲了，我不知道自己除了被動地接受摧毀還有沒有其它選擇？